从抽象到逸品
——画家张立涛的幽人情怀
文:顿子斌
如今跨界已成为一个普遍现象,无论是在经济上、职业选择还是在艺术上。
虽然在艺术上跨界不如其它领域普遍,但它所产生的冲击力却远远超越我们的想象。不言而喻,跨界可以带来新的思维,换一种视角看问题,从而冲破单一专业的束缚与僵化。它包括两种,一种是从其它领域跨入艺坛,国外有康定斯基和塔皮埃斯,他们都是学法律出身,前者一路读到法学博士,成为抽象绘画理论和实践的奠基人;后者作为抽象绘画巨匠和毕加索齐名。国内有王南溟和沈语冰也都是学法律出身,搞过现代书法,后来均成为艺术著名评论家。刘欢和白砥本科学的都是法语,一位很早成为著名歌唱家,一位成为著名书法家。另一种是跨艺术种类,这种情况演艺圈居多。美术圈我们熟知的有于小东,原来学国画出身却以油画名世。张立涛与于小东都曾经前卫过,与后者不同的是,他原来学的是油画,却跨界到国画。实际上他一直都在跨界,跨度之大甚至令人惊愕。
“大隐隐于世。” 立涛很低调,低调如一位隐士。也因此他常出人意料之外。做了多年同事,直到一位外地画家提起,我才知道他参与过85美术运动,是一位被载入中国现代艺术史的人物。当我问起他,他淡淡地一笑,说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。由此我想到一位诗人策兰,他是一位非常谨慎、谦虚、内向的人,以至于他所在巴黎师范学院的院长竟然非但不知道他是谁,而且不知道他是在世的最伟大的德语诗人。
2013年6月五位艺术家在天美时代画廊合展,他为参展者之一。本以为他会展出他的印象派风景,但展出的却是人物画,不是油画人物,而是国画,这出乎所有的人意料,尤其让熟悉他的人感到意外。以前只听他说,他在练书法,感觉国画比油画更有意思,恨不得完全放弃油画。也因此,他和马骏走得很近,堪称知音。
有两个问题曾令我困惑:为什么一个曾经十分激进的人物会退守传统,而退得那么彻底?
为什么他笔下的写意人物尽是一些高士、隐士,这和85时期他画的抽象绘画到底有什么关联?
85年他曾经和江海等几位画家在中央美院美术馆举办抽象画展,颇受关注。那时人们对抽象画还十分陌生,能欣赏抽象画的人即使在油画圈内也是寥寥无几。后来他回到天津师范大学,担负了很多传统课程教学,由于缺乏相关教学环境,加之周围传统功力深厚的老画家较多,耳濡目染,他的兴趣逐渐转向了传统。他解释说:传统文化的魅力使他向传统回归。我为他感到一丝遗憾。始终保持前卫姿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经常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退回到传统。当然传统自有其独特魅力,艺术家有必要经常反身从传统中汲取营养。现代是一面镜子,搞过现代的人会在传统之中看到不一样,或纯粹传统派无法发现的一些东西。画家的国画大抵可以归入高逸一类,在逸品中高逸最难。他虽然回归了传统,但是并未切断与现代的脐带。他在不知不觉中发现了抽象画和逸品之间的联系。
“抽象艺术也是一切时代人们逃离虚假、动荡的表象世界的唯一方式和唯一去处。人们在动荡不安的现实中产生了不可遏止的‘抽象冲动’时,总会把自己和单个的事物从外在世界的虚假偶然性中抽取出来,并以抽象方式使之永恒。人类从这一过程中获得了极大的心灵慰籍。在历史上的每一幅抽象图式中,我们都能找到它所背弃的那个世界的模糊而又清晰的动荡图景,以及人们逃离这一图景时的生动姿态。”(张晓凌 孟禄新《抽象艺术——另一个世界》)
五代黄休复在《益州名画录》中将画作分为“逸格”、“神格”、“妙格”、“能格”四格,即四品。“画之逸格,最难其俦。拙规矩于方圆,鄙精研于彩绘。笔简形具,得之自然。莫可楷模,出于意表。故目之曰‘逸格’尔。” “逸品”之“逸”本意为“逃离”,引申为超脱、隐逸。 “在黄氏看来,‘逸格’的形成取决于人格的超脱。”(高鸿语)由此可见,抽象与逸品的出发点具有一致性。画家骨子里“生性疏野“而”襟抱超然”。虽在身体制之内,而心半在体制之外。由此也就不难理解画家由抽象画退回写意——逸品。它表现为一种幽人——隐士情怀。
这种情怀在晚唐司空图《二十四诗品》中得到最密集的表现。美学家张法对此做了详尽的分析:幽人之“幽”,在于其内心达到了道家哲学的境界。
内在的修养可以表现为各种现象,但各种现象又归于内在的修养。不过《诗品》与道家哲学不一样,它把哲学的境界完全诗意化了,一切关于内在修养的描绘,都可以用两句话来表达。第一句:“落花无言,人淡如菊”;第二句:“空潭写春,古镜照神”。 再看幽人们的活动。明显可辨的有12次:“阅音修篁”(《冲淡》),“人闻清钟”(《高古》),“载歌幽人”(《洗炼》),“碧山人来,满酒深杯”(《精神》)“金尊满酒,伴客弹琴”(《绮丽》),“玉壶买春…眠琴绿荫”(《典雅》),“倒酒既尽,杖藜行歌”(《旷达》),“一客荷樵,一客听琴”(《实境》),“脱帽看诗”(《疏野》),“脱巾独步,时妆鸟声”(《沉著》),“步屐寻幽,载行载止”(《清奇》),“幽人空山,过雨采萍”(《自然》)。
何谓“落花无言,人淡如菊”?何谓“空潭写春,古镜照神”?观者尽可以从画家作品中寻味。
如果说《二十四诗品》是道家哲学的诗意化,那么画家的作品则是《二十四诗品》的视觉化。出入画家笔下的经常是《诗品》中各种幽人形象。古希腊西蒙尼底斯说:“画是无声诗,诗是有声画”。以“无声诗”来形容其画当之无愧。其画是诗意的,也是哲学的。
一般而言,表达中国哲学最好的载体是山水画,其次是花鸟画。而画家选择人物画作为切入点,不啻一种挑战。在某种程度上其人物形象受明末陈老莲影响,追求高古,时有变形;而线条干净、利落、简洁,飘逸、洒脱,如行云流水。董其昌曰:“字须熟后生,画须熟外熟。”在面对画面时,我们并不感觉画家由跨界而来,笔墨运用娴熟,境界不隔,也因此得到天津国画界名家的肯定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他与国展的主流画风拉开了距离,却比国展上人物画耐人回味。
“绚烂之极复归于平淡“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艺术家就容易向传统回归或走向平淡。怀素 《自叙帖》、《大草千字文》曾那般峥嵘,而《小草千字文》则又如此平淡;毕加索的前卫地球人都知道,晚年却玩起了新古典主义;连陈传席先生最近都说“笔墨当随古代“。当然也有一生峥嵘,拒绝平淡或不向传统投降者,如吴昌硕、黄宾虹、石涛,所以石涛说:“笔墨当随时代!“曾经峥嵘者,即使后来归于平淡,如怀素和弘一法师,也平淡得不同寻常,且更耐人寻味。张立涛的写意人物寓高逸于平淡之中,或由高逸而冲淡
“素处以默,妙机其微。饮之太和,独鹤与飞。犹之惠风,荏苒在衣。阅音修篁,美曰载归。遇之匪深,即之愈希。脱有形似,握手已违。”(冲淡,《二十四诗品》)
画家已经进入中年,不但回归传统,而且也走向了传统美学的深处。
艺术家简介:
张立涛,祖籍山东平阴,1961年出生于天津,1986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,1991年结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研修班,2005年受国家教育部委派赴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学者访问一年,现为九三学社会员,天津师范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教授,硕士生导师。
作品及论文多次发表于《美术》、《美术观察》、《国画家》、“中国油画》、《文艺研究》、《艺术教育》、《美术大观》、《艺术广角》、《美术界》、《津门艺坛》、《天津师范大学学报》 等刊物。《张立涛作品集》由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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